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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永女书是世界上发现的唯一一种女性文字，它起源于中国南部湖南省的江永县。所以又名江永女书。历史上主要在中国湖南省江永县及其毗邻的县、江华瑶族自治县的大瑶山和广西部分地区的妇女之间流行、传承的神秘文字,男人无法了解这些文字的意思。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女性的文化水平提高，女书面临着濒临灭绝的境地，现在女书基本上只是在一些农村老年妇女中使用，濒于失传。

      1982年，武汉大学宫哲兵教授在湖南省江永县发现女书，震惊世界。女书，严格讲应称为“女字”，即妇女文字，是一套奇特的汉字。它不仅符号形体奇特，记录的语言奇特，标记语言和手段奇特，流行的地区、社会功能和传承历史也很奇特。女书流行在湖南省江永县潇水流域，至今仍在一些高龄妇女中使用。关于女书的起源，当地有几种说其中之一说：自古以来，江永潇水流域的妇女喜欢聚在一起纺织布绣花。她们不能上学读书，学习男字（她们称方块汉字为男字），为了把自己的苦难经历记下来，她们便在织布绣花图案的基础上，共同创造了这种文字。

      女书脱胎于方块汉字，是方块汉字的变异。经过研究，女书基本单字共有1700多个，其中借源于汉字而造的占80%，暂不明来历的自制字仅占20%。女书字的外观形体呈长菱形的“多”字式体势，右上高左下低。斜体修长，秀丽清癯。乍看上去，好似甲骨文，又有许多眼熟的汉字痕迹。关于女书所记录的语言，近几年经过语言专家的调查研究确定，它既不是湘语、西南官话，也不是瑶语；而是一种流行在江永一带的汉语土话。与汉字是表意文字不同，女书则是一种单音节音符字的表音文字。女书是当地乡村妇女，特别是中老年妇女的文化工具。

      女书具有独特的社会功能，基本用于创作女书作品、记录女歌，一般为七言诗体唱本。每篇长的可达四五千字，短的只有几十字。女书作品一 般书写在精制手写本、扇面、布帕、纸片上。女书具有文字学、语言学、社会学、民族学、人类学、历史学等多方面的学术价值，因而被国内外学者叹为“一个惊人的发现”、“中国文字史上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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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坡芽歌书”歌曲歌唱大意

符号编码	歌名	男/女唱	歌唱大意
1	月亮	男唱	今晚月明似镜，小伙子长大了，会唱山歌了，也到了要找对象的年龄。小伙子一边唱歌，一边回想自己命苦的遭遇，没有哪个像他一样。
2	石子	男唱	唱歌时，想起小时候，很辛苦没人管，大风吹过来，自己一个人玩石子，蚊子叮、衣服烂，没有哪个比他还苦。
3	男子	女唱	是谁站在那里唱歌？是血桐树还是岗拎树？是年轻男子还是已成家男子？（如果你是年轻男子就和你聊聊），你是皇帝的儿子还是大官的儿子？
4	两只绿头鸭	男唱	两只绿头鸭喝水的时候碰着了，太好了。我们俩命相当好，碰着了对方。十泉才能汇成一池，百池才能聚成一塘。
5	鹧鸪	女唱	哪里鹧鸪叫？哪里斑鸠闹？哪里野鸡啼？哪里小伙子唱？（主要是询问小伙子是从哪里来）谁在那里唱歌，把姑娘平静的心唱得乱糟糟。
6	刚竹	男唱	沿着河往下走，看见刚竹15丛。这么多竹子就这根最好，世上的人那么多，就你最好。
7	慈竹	女唱	沿着这条河一直往下走，长着15丛竹子。阿哥的歌声像油脂一样甜，一样滑。
8	孤单男子	男唱	我妈只生我1个，出门也是一个人，在家也是一个。出门要锁门，没有人看家，挑水一个喝，砍材一个人担，下地一个人做活。
9	开口笑	女唱	你不是孤单一个人，你有老婆了。你和老婆一起出门，一起下地做活。看你嘴巴笑呵呵的，不是命苦了，也不是单个了。
10	枫叶	男唱	正月枫叶开始发芽，二月枫叶开始变绿，谁来为我做衣裳？谁来给我做田埂？谁来给我做饭？
11	枫叶	女唱	正月枫发芽，二月枫叶绿。我来为你缝衣服，我来为你铲田埂，我来为你拔秧，我来为你做饭。
12	油蚂蚱	男唱	你说话那么好，你妈是哪个？生你那么好——样貌像是官家出身，你的嘴巴红红的，像是油蚂蚱。你是哪家的妹子，我想下去你家找你玩。
13	荒地里的韭菜	女唱	我妈只生我一个，把我生的这么丑、这么差。我妈生我不好，就像荒地的韭菜没人管，孤苦伶仃。
14	流泪	男唱	你那么好，你又说不好。问你你又不说，我怎么找到你？我想你又找不到，难过的伤心流泪。妹妹你是不是有了丈夫，把我骗的这么苦。
15	石块	女唱	我还是孤单一个人。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像磐石一样（在哪里就在哪里不能移动），像一棵树桩。一个人孤独的守着。
16	盐加酱（油）	男唱	赌你舍不舍得往酱油壶里再加点盐，咸上加咸。舍不舍得对着镜子梳妆打扮，咱俩来相会。
17	打赌	女唱	赌就赌，赌你吃木棉籽，赌你吃丝瓜籽（木棉花的籽和丝瓜的籽都是黑黑的，吃不成），赌你敢不敢吃！
18	一棵菜	男唱	可怜的妹妹你真是不会赌！我对你的情意又不像挑一棵菜，不像选一把挂刀，不像挎一个挎包，不像拿一幅画像那么随意。
19	三角灶	女唱	我愿变成一个三角灶，天天能跟你相见，天天可以和你在一起。
20	一对情人	男唱	妹妹你说的真好，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一起
21	青冈树叶	女唱	青冈树叶还嫩生生的，还未到落叶的时候。我们俩也还年轻，还未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但总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
22	野生龙眼果	男唱	龙眼树那么高，枝头上的龙眼果想要又要不得，就像鸭子恋水坝，就像水牛恋菜园，恋也进不去，就像我恋妹妹你一样，想要也要不得。
23	野山果	女唱	山上的野果全熟了，看起来是好看，但是哥哥你怕不怕涩怕不怕苦？
24	木船	男唱	你以为我不想你，你以为我不爱你，我爱你像船装锡那样重，对你的情意像船装盐巴那么重。
25	棉篮	女唱	哥哥你说对我的情意重，是否重的像棉篮里的棉花，是否重的像衣兜里的绵绒。
26	目光	男唱	妹妹你生的好看，眼睛就像锋利的刀子(壮族认为这种眼睛是最美丽的)，一眼把我看穿……
27	跟哥走	女唱	我很想现在就跟哥一起走，但是怕这样不合你们那边的规矩，怕你家不同意，怕老人不喜欢。
28	流血的手	男唱	要是你不跟我走，我想妹妹你太多，手都流血了；阿妈他们只能请摩公来看。
29	晕死的人	女唱	我也是想哥哥，想你想的昏死过去了。家里准备把我埋了，但是想到哥哥我才苏醒过来。
30	七日	男唱	我想妹妹茶饭不思，七天才吃了一个吊粑，八天才吃了一个圆粑。
31	衣角卷起	女唱	我想哥哥想的衣角自然卷起，想你想的黑色头巾都断了……
32	野芋	男唱	你也是想我，我也是想你，但是还得分开，就像水边的野芋一样，总是隔着，不能在一起。
33	双手扶紫梅	女唱	哥哥你口上说的那么好，但是你两手却扶着紫梅；你却和我谈恋爱，你这不是在骗我吗？
34	两棵紫梅	男唱	正月里引火烧地，二月里放火烧坡，烧焦了两棵紫梅。妹妹不也是和别人订婚了嘛，还不是和我一样。
35	两枝紫梅	女唱	正月里引火烧地，二月里放火烧坡，烧焦了两棵紫梅。我还没给人，我谈恋爱是好好的，不是骗人的。
36	抬腿去妹家	男唱	妹妹你说的那么好，你没人订，那我去你家。到你家怕是骗我，怕像蜘蛛网一样不小心被黏住，怕你有丈夫。
37	笼中鸭	女唱	妹妹我命不好，就像一只关在笼里的鸭子一样，不得自由，没人愿意要我。鸭子关在笼里，还有人喂养，不像我一个人没人过问。
38	沙梨树	男唱	（哥哥）我的命就像沙梨树，没有老婆，只要你爱我一两天我就心满意足了。
39	两双筷子	女唱	哥哥你说你没有老婆，那我怎么在梦中看到你吃饭时桌子上有两双筷子，床边有两双鞋子。
40	油灯	男唱	我是单独的，那是我吃饭时点的油灯，是我和我自己的影子，不是两个人。
41	裙子	女唱	你说你没有老婆，为什么看见你家晒台上晾满了裙子？你娘的裙子是白头，你妻的裙子是粉头，看起来非常乖巧。
42	茅草	男唱	妹妹你说我有妻子，那你问问茅草，它要是说我有，那我就是有，它要是说我没有，那我就是没有。
43	丝裤	女唱	哥哥你说没有妻子，我怎么看见你那娇嫩的妻子，穿着拖地的丝裤在屋里走……
44	火烧死	男唱	妹妹说我有妻子，我先前是有，但是她去年被火烧死了，我现在还没找到谁。
45	棉纱	女唱	哥哥说你没有妻子，那我怎么看见哥哥的妻子在百色卖棉纱，看见哥哥的妻子在剥隘卖红糖，你帮着她拿称，你帮着她数钱。
46	草鱼	男唱	妹妹你就像一条鱼，人人都想钩上你，我想钩上你，但是又怕主人不同意。
47	树上的蜂窝	女唱	天气很晴，蜂子做窝。早上我们约定，但是还没在一起，表示非常无奈。
48	榕树根	男唱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要到什么时候弯曲的榕树根才会变直。如果变直了，你爹也会把你嫁给我了吧？
49	黄瓜长崖头	女唱	果树生墙上，黄瓜长崖头。枯枯萎萎，不会生长，既不好看，也不会长大，要是结瓜的话，给你吃你也不吃，给你你也不会要。
50	簸中米	男唱	果树田中生，瓜藤峋里爬。如果我要着你，就像黄果（橙子）一样好看，如果我要着你就像簸箕中的大米一样，吃到嘴里才会踏实。
51	芭蕉	女唱	你说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你的妻子，是不是要等到火烧芭蕉，甘蔗结果？
52	葡萄藤	男唱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娶你做妻？摘葡萄却连根带藤，我要你也要不得，你要我也要不得。
53	弯刀	女唱	你要是真想要我的话，就和我娘一起去砍蓝靛做衣裳、被褥；和我爹一起去砍木头做花箱。我18岁就立刻嫁给你。
54	星星	男唱	天上星星那么多，地上姑娘那么多，我就只喜欢你一个。
55	网中鱼	女唱	我把鱼笼按在这，鱼不来我就用手把鱼捞上来，如果哥哥不爱我，我也把手拉过来。
56	锯子	男唱	妹妹你说你没有老公，但是你家门口怎么会有木屑？那是野椿木的木屑啊。
57	女孩	女唱	妹妹我倒是有丈夫，我爹怕人家的独子都死光，我娘怕天下的男儿都不剩，在我发未编的时候就把我许给了人，现在到年龄了，我只有哭的份了。
58	坐靠椅数钱	男唱	妹妹你嫁的好啊，嫁到一个富人家，有钱有财，妹妹你稳稳的坐着数钱就行。
59	锄头	女唱	我妈错嫁我，把我卖到没有田只有地的地方。每天都得种地，一天到晚不得休息。
60	一副烛	男唱	现在我和你在一起，就像一副烛，就像这对凳脚一样紧紧相扣，坐在一起像夫妻。但是你男人一来，我们就分散了，就像天上的云，风一吹就散了。
61	书桌	女唱	哥哥你长的好看，又活泼，但是你是属于别人不是我。你手中握的是笔杆，坐的是书桌，我攀比不上。
62	同行	男唱	爱你却不能和你同行，同行怕人家说闲话。想你，也不能和你一起吃饭，怕你丈夫知道。
63	同桌吃饭	女唱	不怕就不怕，我担当的起，我们一起吃饭，就不要管他们了，也不要管别人说闲话。
64	斧头	男唱	赌你就赌你，赌你砍扁担，赌你砍斧柄，赌你休了原来的丈夫，要是咱们在一起的话，就不用挑吉日了。
65	砍尖担	女唱	赌你就赌你，赌你砍扁担，赌你砍尖担，赌你抛弃你的发妻。如果你抛弃你老婆，我明天就嫁你，不用挑吉日。
66	一间房	男唱	如果我们成夫妻，把房屋造在树上也可以；不吃饭也可以，不吃饭吃蜂子也可以，哪样都可以，即使条件没有。
67	官家马缰绳	女唱	我们俩在一起，就像官家的马缰绳，两头紧紧搓在一起，就像银扣和银扭一样相互扣合，不会分开。
68	肠相结	男唱	想起妹妹你，假如我们不得在一起，就像肠子在里面拌来拌去，伤心难受；看不到你，心里很牵挂。
69	搓绳	女唱	讲话就要讲的有结果，要搓就搓成八条绳子。你妈来拆散，我再重新编，编的稳稳的，你妻来割，我就长长的接起来，紧紧相连。
70	火鸟下蛋	男唱	不知要到什么时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火鸟下蛋，要到什么时候咱俩才能成夫妻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71	果蔗	女唱	我和你在一起，像果蔗的味道一样，甜甜蜜蜜。
72	浮萍	男唱	如果能娶妹为妻，高高的田埂自然会变矮，小小的梯田就会变成宽田，水自然会流入田里，变成水田。水田就会成为长有浮萍的良田，和你在一起我就心满意足了。
73	下雪	女唱	如果能得到哥哥为丈夫，腊月里下雪，睡到晒台上也不会冷。四月里不吃饭，也不会觉得饿；吃饭时不吃菜也甜。
74	煮饭	男唱	如果和妹妹在一起，劳动的活我全包。近的地方我一个人去，远的地方和别人一起换工做。你就在家里煮饭等我们回来，饭煮糊了我不会怨你，饭糊也就一两次。
75	扛斧	女唱	如果能得哥哥为丈夫，如果砍树我就扛斧头；如果你回家，我就搬凳子给你坐；剩饭吃不完，由我来吃，哥哥吃新饭。
76	犁耙	男唱	如果娶妹妹为妻，我犁地不会剩下一根茅草，生了娃娃我来背，不让你辛苦。
77	三趟	女唱	如果得哥哥做丈夫，我每月要去你家三趟；结婚后在家织布，不给你穿烂的衣服。
78	田和地	男唱	如果要你做妻子，没有田，种地也可以，也能养活你。
79	好花生院中	女唱	好花生院中，花骨朵生屋里。我们成夫妻，变成爷爷奶奶。有你在身边，过河不用船，我们一起牵手走过去。
80	在一起	合唱	两个人做着一年的计划；一年12个月，正月种地，二月种田……我们俩一起劳动，要像别人那样生活富有。
81	两棵笋	合唱	表示两个人希望一起生、一起死、一起老。害怕其中一个先去世，希望两个人一起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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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坡芽歌书”的生存环境

“坡芽歌书”的发现地是一个名叫“坡芽”的小山村，“坡芽”是一个壮语地名，意为“开满黄饭花的山坡”（黄饭花是壮族一种染黄色糯米饭的染料），因村子坐落于此而得名。坡芽村，隶属云南省文山州富宁县剥隘镇，而“富宁，古称富州，处滇、桂结合部，与越南接壤，素为滇、桂交通要口和兵家竞屯之地”。剥隘镇位于富宁县东北部，距富宁县城103公里，东接广西百色市阳圩镇，南连本县者桑乡，西靠本县那能乡，北界广西田林县八桂乡。镇治置中部剥隘，宋代称隘岸，以隘口河岸得名，时为全县三个聚邑之一。元代称剥隘，意为剥离关隘。明代称博隘，意为博大关隘。清代后民间有博爱、百爱之名。建国后统称剥隘。址于右江之源，即驮娘江（西洋江）与那马河汇合处，依山临水。明初立阜，有水、陆两路码头，为滇桂通商要口，素有“滇粤津关”之称。坡芽村坐落于滇桂结合部右江上游地区剥隘镇的大山之中，距离剥隘镇九公里路程。

全村有57户人家，280多人，其中5人是汉族，因5个汉族是上门姑爷，现已成为壮族；有1人是天保人，很久以前从广西迁来，其他都是壮族，属于壮族中的沙支系。全村有农姓、韦姓和黄姓三姓，其中农姓52家，黄姓3家，韦姓2家。据村中老人说，坡芽村有三百多年的历史，村民是从富宁县境内的其他村寨搬迁而来：一部分从剥隘的标村搬来（现在的农姓20多家）；一部分从岩村搬来（农姓的其他20多家）；一部分从富宁境内搬来，主要是现在的黄姓；村中的韦姓则是从者桑的百叶搬来。村中完好保存着壮族特色，如清一色干栏建筑、稻作农耕传统、纺织技术、祭“竜”风俗等。

可以说，文化事象的源生与发展皆离不开一定的生存场，离不开生存场内自然、社会和精神环境的影响，而且自然环境、社会环境和精神环境构成一整体系统，共同作用于场内的事物及其生于斯长于斯的群体成员。“坡芽歌书”符号作为生存场内的一份子，坡芽得天独厚的天地系统和人文环境为其生存和发展创造了优越条件。



（一）坡芽村的自然环境

“自然环境，是群体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各种自然条件的（包括非生物的）总和”，为人的生存和发展提供适宜的空间和各种资源，是“坡芽歌书”符号源生与发展的物质基础。坡芽村位于剥隘镇东南，距离剥隘镇9公里；村落位于山坡上，平均海拔高度为528米；村子四周被群山环绕，从坡芽到剥隘的路途中至今还没有村寨设置；坡芽属于亚热带气候区，夏季炎热潮闷，冬季寒冷。坡芽因被大山阻隔，过去村民外出都是靠山上的小路，2003、2004年还没有大路去剥隘镇，到老的剥隘镇上走路要三四个小时，为了出行方便，村民自发集资一起开山、凿路、铺垫，这才有了现在的这条土路。虽说有了土路，但是一遇上大雨天气则泥泞不堪，路况极为不好。         

坡芽村位于群山之中，山上有丰富的动植物资源：如野猪、野鸡、火鸟、鹧鸪、松鼠、果子狸等，还有其他各种野生动物。青冈树、麻栗树、橄榄、番石榴、野生龙眼树、黄皮果、野椿、黄饭花、蓝靛、紫梅、各种藤类植物、还有壮民无法用汉语称谓的各种植物。在坡芽，跟村民一起上山的时候，当询问他们动植物的名称时，虽然有些他们无法用汉语来告知，但是他们总会告诉我：这种果子是可以吃的、这种是一种药材，可以治疗什么疾病、这种是他们小时候用来玩的，在他们看来，山上到处都是宝，每种动植物都是他们的朋友，每种动植物都充满了价值。

（二）坡芽村的社会环境

   “社会环境，是与群体生活相关联的各种社会条件的总和。它包括该群体所构成的社会内部结构诸方面和该群体与其他群体的交往、关系等外部环境诸方面的关系”，是歌书符号依赖的外部环境。在山多封闭、资源丰富的自然环境下，形成了坡芽村农耕稻作为主，采集渔猎为辅的生产方式。坡芽村因在地理位置上与广西百色相毗邻，所以形成并保持着与百色的密切关系，如两地妇女通过“打老同”，结“亲家”等，经常互通往来。现在剥隘镇上有许多去百色的中巴车、面包车等，方便了周围壮民去百色转车、购置东西、进行买卖等。



1.服饰建筑



坡芽村民的服饰，很好地展现了壮族沙支系的特点——质朴和庄重兼并，即平时穿着朴实，但是礼服却要求披金戴银，异常庄重。过去坡芽村民的衣裳、裤子、鞋子等都是用蓝靛染出来的土布做成的，因此主要色调为黑色，衣服上还会绣上一些花纹。因为老人有在61、66、73岁过寿的习俗，老人的姑娘或是儿媳会给老人做绣有“寿”字的土布鞋，使传统的刺绣技艺得以保存。



妇女会在农闲时候绣一些背带、枕头罩等，有的拿到剥隘去卖，有的送给亲戚，有的则留着自家使用。壮乡小孩出生，吃喜酒的时候有外婆送背带的习俗，背带上的纹边是一针一线精致所绣。歌书发现后，村中妇女会把歌书的有些符号绣到枕罩或布上，陈放在传习馆中，供年轻一代和外人观赏。现在村中有些老人还自己织布做衣服、裤子，但是年轻人已不穿土布做的衣裳，传统的服饰和精湛的刺绣纺织技艺在年轻人的记忆中渐行渐远。     

   

《魏书·僚传》中有记载：“依树积木以居其上，名曰干栏，干栏大小随其家口数”，是壮族干栏式建筑的总括。而且，壮族干栏式建筑是壮族先民为了适应炎热潮湿的气候环境和对付毒蛇猛兽侵害而创造的，富宁地区，特别是剥隘地区则是应对瘴气严重的现实使然。坡芽村完好地保存着干栏式的建筑风格，分为两层：下层用来放养牲畜；上层住人，这一层屋内还会搭建一定面积出来用来存放粮食和一些食物。上层住人的部分会有晒台伸展出来，是壮民出入和日常活动场所，过去老人们在晒台上教小孩唱山歌，村民在晒台上晾晒衣服和作物等。



全村的建筑都以土木结构为主，从楼梯上来晒台直接进入屋内，两旁是房间，进去是大厅，每家都会在房间正中摆上神位，神位的一侧是火塘。土木结构的屋顶用瓦来覆盖，为了采光的考虑，屋顶有两三块瓦的位置会用透明材质的材料来覆盖；每户人家的房子房顶都用瓦镶嵌成八角图案或者四方铜钱的图案；全村的房屋朝向同一方向，一排排整齐的坐落着，既有采光、舒适之考虑，又有美观实用之设计。



2.生计方式

因坡芽村山多的地理特征，决定了其耕作方式——山地耕作为主，水田种植为辅，而且大面积的山地种植也增加了壮民生产的负担。全村有水田约150亩，平均每家两三亩；旱地的面积不确定，土质不好了就丢弃再去开垦新地方，难以精确计算其面积。主要的粮食作物有包谷、谷子、木薯等。因地形的原因，旱地和水田的种植条件都极为有限，一般就一年一季，收成也很低下。因气候原因，各家都会种植一些水果，如芒果、黄皮果、梨、龙眼、芭蕉等，除满足自家的吃食外，收获多的便拿到集市上去卖。近年来，村民在县、镇农业部门的宣传和扶植下，开始种植一些经济作物，如八角、油果、桐果、甘蔗、板栗等。



因寨子依山而建，村民对山有种由衷的热爱：他们的生计大部分来自大山，如夏季到山上找蜂子、砍树皮、砍青藤拿去卖；在山菁上种植包谷、芭蕉、八角、甘蔗、油果等经济作物。村民上山常采摘一些野菜、野果回来，满足他们日常的食用。近年来，村民在山上种起了油果、桐果、板栗、芭蕉、甘蔗等，满足了自家的食用，又增加了他们的收入。



当前村中许多年轻人，在初中毕业后多半选择出去广东或者富宁等地打工；村中的中壮年则是到山上做活，如夏秋两季的几个月份，是山上动植物最丰富也是最肥美的季节，也是村民繁忙收获的季节。他们到山上烧蜂子、砍树皮、砍青藤、割猪草、砍材、烧炭等，农历七、八月份收谷子、收油果、桐果来榨油。过了七月半，村民各家忙着收割谷子。在坡芽村，见到的大多是老人和孩子，年轻人到外边打工、中壮年白天到山上做活，辛勤劳作。   

      

过去，村民主要依靠上山打猎、河里打鱼来补贴家中伙食，他们每天都会收获一头甚至两头野猪回来，现在则很少打了，也不依靠这些来改善伙食。现在村中老人厅的一侧还挂着野猪上颌骨：过去谁家打到野猪都会到老人厅吹响牛角，然后把骨头挂上，是一种荣耀的象征，而且整排的野猪上颌骨还有震慑外来土匪，以防侵扰的功用。过去每家外出打猎，还有用野猪上颌骨卜算的习惯，如果算的条件可以，村民才出去，如果算得条件恶劣，村民则主动放弃不去打猎。



现在，村民也还有上山打猎的习惯，但打到野猪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且也不会再吹响牛角、挂骨头了，而是拿去出售，但至今村中还有几个老人会用野猪上颌骨进行卜算。过去老人还常翻山到谷拉河（村民说这是从富宁下来的一条河）去捕鱼，村民间还有明确的分工安排，每次都是满载而归，现在村民则不打鱼而是从镇上买回鱼来。

3.组织制度

村中至今还保留着寨老制度，有专门议事的场所——老人亭。村里出现什么大事或者村民之间发生了分歧和矛盾，往往由村长牵头，召集村中德高望重的、会说话、懂道理的人到老人亭来商议，寻求解决办法，化解村民之间的矛盾。坡芽村也还保留着过去的互助方式，村里哪家办喜事、有事情，其他村民都会帮忙。办喜事时，主人家头两天晚上会到乡民家中，请求他们过来帮忙煮饭、砍柴、洗碗等，只要主人家招呼乡民都会欣然前往。

（三）坡芽村的精神环境

“精神环境是群体所共有的道德观念、价值体系、风俗习惯、宗教形态等诸方面的总和” ，是坡芽村的精神文化土壤。因坡芽特殊的地理位置和交通闭塞的条件，使其完好地保存了壮文化的特色。

1.风俗习惯

壮族的风俗习惯多是贯穿在传统节日里进行，且多与自然崇拜、祖先崇拜、稻作生产密切相关。村中依照壮族风俗，一年中最大的两个节日是春节和七月半（七月十四）。坡芽村每年农历的正月、六月、十月村里都要进行祭祀土地神的仪式和祭竜（“竜”，壮语，森林、树林。竜为一种神树，一般是古树，坡芽村是大榕树）活动：每家出一人，拿两只鸡、一斤肉、一瓶酒，来到村子后山的大榕树下，后山上还建有土地庙，把这些祭品摆在庙里进行祭拜后，然后拿回来在老人亭里煮了全村人一起享用。通过此活动，来祈求土地神对村里的保佑，祈求人丁兴旺、风调雨顺、平平安安，而且后山的树林是禁止砍伐的。考察期间，经历了坡芽村民的“七月半”节日，即七月十四祭祖活动。这几天村民一般不外出做工，外出的人通常都会赶回来过节。壮民在家准备丰盛的食物，如糯米食品包括吊粑、裢粑，杀鸡、买鱼、买肉等。节日当天晚上，壮民将做好的食物先用碗盛出摆在祖先的神位前，然后才允许人食用。饭菜准备好的时候，家中妇女拿出纸钱、纸质衣服、鞋子来烧，请祖先和各路神灵享用；然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品尝丰盛的晚饭。

壮族礼仪中的出生、结婚和丧葬礼仪颇为隆重。出生后满月要对婴儿进行满月礼，外婆家送背带，祝愿婴儿健康成长；壮族结婚一般经由恋爱、提亲、传槟榔、迎亲过门、拜堂完婚、回门的流程经过；婚后有“不落夫家”（古代母权社会的遗风：女子婚后先不坐家，等到农忙或节日才回去跟丈夫相聚，直到有孩子才回到夫家）之俗；婚礼中亲戚朋友送腊肉和大米，这是壮族亲族内部互助方式的体现；接亲过程中遇到沟、坎、桥、河，接亲的人要背新娘；新娘向长辈敬酒，称为认亲；并且要请摩公向土地神报告，称为“上户口”。壮族把死亡作为生命另一轮回的开始。老人过世，要举行“接气”、“买水沐浴”、停棺祭奠、摩公超度、出殡搭桥、路祭隔魂等仪式。

村里不少老人、小孩还有赤脚的习惯，是壮族“跣足”遗风的体现；妇女则保留盘发的传统；她们还留有用棉线修眉、绞脸的习惯，且修眉多半是跟家中的女性长辈如姐姐、嫂嫂学习，第一次是姐姐、嫂嫂帮忙修，后边自己则慢慢学会打理，修成细细的眉形，这也是壮族女子的一种成年仪式。

2.信仰崇拜

“壮族祖先相信百鬼，即万物有灵。在早期人们的观念中，周围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是有灵的”，从而形成自然崇拜的观念。如坡芽村的祭“竜”活动和对村寨后山的保护，认为“竜”是一种神树，是以树的形式存在的神；后山浓密的竜树林，是保护全寨安宁、繁荣的神灵居住之所，绝对禁止砍伐，违者必惩。

“摩教是壮族原生态宗教文化，反殃了古代壮族先民寄托并借助神力来协调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祈求生存和发展，折射着壮族的社会发展历程”。掌管壮族经诗的多是布摩，也称为摩公，是原始宗教的祭司，主要活动是驱鬼、祈神、择吉、求福。有经典，用壮族的方块字书写，也有汉语的经典。坡芽村中有3个摩公，一个小摩公，2个大摩公，没有女巫。这2个大摩公有一个是从外边师承，一个是家传，这两个大摩公已经相当于道公，可以独立主持仪式，小摩公则不行。村里现在喜事、白事，都要请摩公挑日子，选择吉日、吉时，不少村民生病了也会找摩公来看。小孩出生3天，要找摩公念经，进行“上户口”，意思是让摩公报告土地神多了一个人，祈求和保护平安健康。结婚、丧事也会找摩公来念经。而且这两个大摩公经常被人请到富宁去帮人家做仪式。

壮族是文山的土著民族，遍布于文山州的八县，多数集中在富宁县城、广南县城及其他6县县城郊区、平坝区、湿热河谷地带及部分乡镇街道集市上，少数与汉、苗、彝、瑶等民族杂居于山区、半山区。其中，富宁是全州壮族人口比率最高的县。《富宁县民族志》中指出：富宁境内壮族，属骆越和夷越，至今仍保留一些古越人的“巢居干栏”、“跣足”、“善唱”、“尚黑”、“二次葬”、“鸡卜”等习俗。云南富宁壮族经过千余年的生息繁衍，成为今天分布广泛、人口众多的主体民族；主要分布于广西壮族自治区接壤的东部、南部和北部。其中，以布侬为代表的南壮方言多居东南部，以布土为代表的北壮方言多居东北部。正是在这个壮族人口最集中的地区，2006年春天发生的一件事，给文山壮族研究掀开了新的一页。

二、“坡芽歌书”的现实考量

    坡芽村独特的文化生态条件孕育并滋养了歌书符号的创生和发展，也为歌书符号打上了壮文化的深刻烙印，是存留在民间的珍贵的文化遗产。“坡芽歌书”本身，是一块长约80厘米、宽约40厘米的当地自制土布，上面共绘有81个符号，每个符号对应完整的一首歌，81个符号代表81首歌。这块绘满各种符号的土布，当地壮民用壮语把其称为“布瓦吩”，意思是“把花纹图案绘在土布上的山歌”，汉语可简称为“歌书”，因发现地在坡芽村而将其命名为“坡芽歌书”。



（一）“坡芽歌书”符号发现原委

2006年春，富宁县宣传部的几名文化干部为拍摄壮族纪录片《丽哉勐僚》之“伦”（伦为壮语，为歌唱的意思）部分收拾素材而来到一个叫坡芽（坡芽为壮语，意为开满黄饭花的山坡）的地方。他们之所以会选择坡芽村作为山歌素材来源地之一，一个男歌手说：“其实不是偶然的，是因为2004年，我们4个歌手作为剥隘镇的代表去昆明参加三月三的壮歌比赛。我们男的为了不忘词，就去农凤妹（歌书的保管者）家抄写了男唱的符号，带在身上，女歌手能记住就没带歌书。唱歌时不敢拿出来，就下来偷偷的看，怕被领导看到，也怕被参加比赛的其他人笑话忘词。当时虽然带着这些抄写的符号，但是没被外人发现。比赛后，我们的腔调得到专家的好评，并把这个情况反映到富宁县文化局……”，因此这些收集者就来到坡芽，刚开始找到的是两个男歌手，并在一男歌手家的晒台上让他们唱山歌。但这两位歌手在歌唱的过程中忘词了，他们尴尬不已。一歌手扭捏地进到屋里，拿出来一张画了很多奇怪图案的纸，看了纸上的图案后才重新唱起。收集者觉得很奇怪就询问起来，歌手说，歌唱时忘词是很害羞的事情，而且他们在一些歌唱活动中也会带着歌书，但只是偷偷地看，不让别人看到，认为被别人看到记不住歌词很不好意思（这也是歌书一直未被世人发现的原因所在）。在收集者再三追问和请求之下，男歌手才带领他们去歌手农凤妹家看到完整的歌书。从此，“坡芽歌书”开始走出大山，进入研究者的视野。

（二）“坡芽歌书”符号概况   

“坡芽歌书”的书面由81个符号组成，符号呈现红色。其书写工具：削成细细尖尖的竹片；书写平面：壮族自织的白色土布（长约80厘米，宽约40厘米）；书写材料：仙人掌果实的红色汁液；书写方式：描绘；阅读方式：从右向左，从上到下。81个符号对应的81首情歌，从第一首到最后一首，描写一对壮族青年男女从相遇、相知、相爱最后到相守的人生历程。
歌书是从坡芽村歌手农凤妹的祖母传下来的，且现在我们看到的这块歌书已不是老一辈传下来的那块；因为时间久远加之保管不善，使得布上的有些图案已经烂掉看不清楚，因此在2004年，村里4个歌手商量，照着老的那块重新画了现在的这块。歌书并不是农凤妹家所有：村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哪家爱唱山歌而且唱的又好，又加上心细，这块歌书就由谁保管，一代代传下去。歌书的使用者主要是女性，如果男性对山歌特别喜爱，也可使用和保管。

考察中，歌手和村民说：“歌书的81首歌在富宁、剥隘的其他一些地方也唱，唱词也差不多，但是唯一的区别是其他地方没有土布上的图案”，因此，坡芽歌书的81个图案，即歌书的81个符号是其独特性所在。基于此，笔者将调查的重点放在坡芽歌书的符号上。通过对坡芽村的实地考察，对“坡芽歌书”81个符号的原生之物、名称、符号的物源（即符号取自于什么）、符号的结构、符号的名称等信息进行了收集，并对符号中所含实物进行了拍摄和采集，以对81个符号进行充分了解和认识。现整理如下：











从歌书符号的整体来看，其囊括了壮族生产生活的全部：吃、穿、住、用、行。每个符号具有不同的名称，其中符号1是提示时间的符号，也是唯一一首规定时间的歌曲，即演唱的时间是在晚上。歌书符号中有些符号含有相同的原生之物，但是因方向或与不同事物组合而具有不同的涵义，如符号10、11，符号33、34、35，符号14、26，符号27、62，符号46、55，符号64、76等。从符号的取向上来看，81个符号中有40个取自自然物，其中有2个是天体——月亮和星星，其他的为草木、矿物、禽兽等；有30个取自人为物，包括了壮族生产、生活必不可少的物质基础；吃、穿、住、用、行的工具；有19个取自人（既包括人的整体造型，也包括人身上的某一部分器官）；有3个取自于事（造型上抽象，具有特定含义），需要说明的是有的符号物源不止一种，其中有7个符号是取自两种完全不同的事物，如符号33、36、44、55、58、63、75。从符号呈现的结构上来看，有41个独体，不可再分；有40个是合体（组成上下结构、左右结构、包围结构等），可分成不同的部分。

（三）“坡芽歌书”符号对应歌曲概况

81个符号对应完整的81首情歌，从第一首到最后一首，描写了一对青年男女从相遇、相知、相爱最后到相守的人生历程。歌手歌唱前要先把歌词念一遍，之所以如此是为了对歌词的统一和确认，特别是在集体的歌唱活动中，从而实现对其他人员的提醒。念和唱内容是一样的，即歌词是一样的，调子会不同，念会使用专门的调子——分单（念歌调），念和唱都是使用壮语。

“坡芽歌书”81个符号所承载的81首情歌，展现了壮族爱情的悲壮和瑰丽；81首歌前两首是由男子唱起（据壮族村民介绍，一般情歌是由男的先唱，表示男子在追求爱情上的主动，如果女子有意，才会跟男子对歌，如果无意，就不会做声），接下就是采取男女对唱的形式，最后两首是合唱。村民说歌书上是规定男唱、女唱的，但是在实际的演唱中，男唱、女唱没有那么严格，男唱、女唱都行，只要把里面的称呼加以改变就行。但是其中有几首必须是规定的：符号53-弯刀必须是女唱、77-三趟、57-女孩必须是女唱；64-斧头、76-犁耙必须是男唱，主要是由歌词的大意决定的。这81首歌一般由未婚的男女来唱，结婚后唱的要少了，但是都不在家里、不在老人和配偶面前唱。坡芽村的四个歌手表示，随着他们年龄的增长，情歌唱的很少了，现在他们来唱，调子是不变，但是歌词中的称呼要加以变化。他们主要采用当地和在歌赛交流中学习到的调子来进行演唱，考察中主要收录了6大调子，如分果麻、分呃哎、分打捞（分为小河调-分玉章和大河调-阿用打捞；阿用地区的歌调）、分丫玉、分标、分央（郎恒调，郎恒地区流行的歌调）。而且这81首歌演唱时不需要乐器伴奏，随兴唱起，如果是要求伴奏，也可用二胡、树叶等来伴奏。

对于文化传承的本质，目前学术界主要有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民族文化的传承是老一辈将文化传授给下一代人，再由他们依次往下传，目的是使这种文化能够得以保存下来，不至于失传。在文化的传承过程中，老一辈对文化的掌握与传授，下一代的接受与应用，是两个不可或缺的因素，任何一方出现问题，在传承的过程中都会带来很大的影响。另一种观点认为，文化传承实质上是一种文化的再生产，是民族群体的自我完善，是社会中权利和义务的传递，是民族意识的深层次积累，是纵向的“文化基因”复制。民族文化的传承，既需要老一辈有意识自觉的传，又需要下一代积极的受，在这一过程中，使民族文化得以在代际间延续，并在传承过程中得以发展。

一、传承方式上

    （一）“外推”之下的“坡芽歌书”所含歌曲的传唱与表演

    随着壮乡生产生活环境的变化，山歌文化繁荣的景象已不复在，壮民对“坡芽歌书”的记忆也愈来愈淡，歌书成了保存者的箱底之物，成了年轻一代的陌生之事。随着2006年歌书被外界发现，得到再次重视之时，歌书文化持有者对其的认识和了解却令人担忧。2008年，有学者对坡芽这个小山村，五十多户人家的入户调查可知：目前对“坡芽歌书”能画、能唱的人主要集中在40岁以上的年龄段，在30岁以下的中青年人中已出现严重的断层现象。更为严重的是青少年一代已对歌书不感兴趣，觉得唱山歌没有什么出路和用途，不愿跟着老人学习，不愿在学校读书的年轻人也都纷纷出去广州等地打工，歌书的传承出现危机。

坡芽村对歌书掌握的总体情况（注：坡芽村共有57户人家，总人口：287人）

掌握情况	人数（人）
会唱山歌	94
会画歌书符号	36

掌握情况	10岁以下	10-20岁	20-30岁	31-40岁	41-50岁	51岁以上
会唱山歌	1	9	15	12	42	15
会画歌书图案		1	3	6	21	5

随着2006年歌书的发现，其传承和保护问题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和支持，采取了诸多措施对其进行保护。歌书发

现后，云南省富宁县政府采取了积极措施，对其进行传承和保护，一是积极组织人员对歌书81个符号所含的81首歌进行了翻译整理，2009年出版《中国富宁坡芽歌书》，对其进行书面的记录；二是借助媒界手段对“坡芽歌书”进行宣传，如通过中央电视台《探索与发现》栏目，对“坡芽歌书”进行了揭秘；2009年3月在昆明进行了“坡芽歌书”发布会；三是政府出资为坡芽村建立了寨门，修建了歌书传习馆，在传习馆的门外竖立了歌柱，将81个符号刻画其上；四是组织了坡芽文化进校园活动：2009年富宁县教育局下发通知，要求全县中小学校结合实际，实行以“坡芽文化”为主题的活动，挖掘和培养文化传承人。县民族中学，于2010年秋季，以课外兴趣小组的形式，在学校的高中部、壮族学生中进行选拔，成立了坡芽合唱团：合唱团共80人，男生40人，女生40人，利用课外或周末的时间学习坡芽歌书里的歌曲，如《命好才相会》——符号4两只绿头鸭对应的歌曲，并把其改编，实现其舞台化；五是富宁县文化局和各单位，一方面组建坡芽山歌队（人员主要为壮剧团团员、中学音乐教师），另一方面是以歌书中的歌曲为曲目筹备和参与各级各层次的青歌赛（人员为年轻的壮剧团团员和歌手）。此外，富宁县政府还筹备坡芽文化品牌建设，推进坡芽文化生态村建设（修建从坡芽到剥隘的土路，铺设弹石路等）；并营造坡芽文化氛围，如在县城的休闲广场、步行街等公共场所制作坡芽文化墙、石碑、石刻等，对坡芽符号进行展示。
   
（二）“内生”之下的“坡芽歌书”的代代相传

“坡芽歌书”81个符号涉及壮民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符号创生后，壮民的生产生活环境自然成为符号生存的土壤，亦成为符号在群体间传播的重要情境和场所。如在稻作生产中，经过育秧、翻地、引水、插秧、收割等大致过程，壮民完成了在他们生活占据重要位置作物的耕作收割，而水稻的耕作周期有许多与此相关的事物，这些事物成为壮民辩识时节、指导生产的重要参考物，从而形成为特有的“地方性知识”。如壮民通过观察水田里浮生物——浮萍的生长状态、颜色等来辨识谷子的成熟，浮萍老了，谷子也差不多黄了，要收割了；壮民还通过水田附近一些动物的活动和出现频率等来判断谷子的收割时间，如蚂蚱的数量不断增加，则对应着谷子的成熟，即将提示壮民要面临谷子的收割等。当孩子跟着大人到田里劳作时，看到浮萍和蚂蚱时，老一辈会告诉身边的孩子：“别小看这小小的浮萍，我们还有一首关于浮萍的歌……”，然后会告诉孩子浮萍与水田与稻作生产的关系，“有浮萍的水田一般是良田，水源充足，利于水稻的灌溉”，并唱起歌来，如此以来，年轻一代在具体的情境下，掌握了事物的特征，为符号化的核心要件奠定了基础。

除了生产情境中的符号习得，生活中也处处充满着对符号所含事物的传授和学习。火塘是壮民家庭中重要的部件，也是进行家庭教育的重要场所，壮族女性在火塘边准备伙食，承担家庭生活责任，也在火塘边对下一代进行教导，包括生活技能和行为规范等。正是在这些情境中，壮民对年轻一代进行关于歌书符号本源物的传授，为符号的认知和掌握打下基础：如壮民一日三餐离不开的三角灶，完成了壮民的饮食供应，是壮民美味饮食的重要辅助，其重要性在壮民心中显而易见，其特点也因日复一日的接触而深刻在壮民心中，并在大人的引导下建立其与歌书的联系；壮民饮食中常见的蔬菜白菜、韭菜等也因与它们的长期接触，其特性自然了然于心，这些也成为实物符号化的素材。农闲时节是壮族女性从事刺绣等手工活动和进行女工教育的重要时间，她们用灵巧的双手满足家庭成员的穿戴，有些还拿出去售卖以换取家庭的开支。女孩到了一定的年龄，一般是10多岁，家中的女性长辈就要对其进行手工方面的教学，而且在周边环境的熏染下，女孩子也乐意去学习，如学习纺纱、织布、染色，以缝制出好看的上衣和阔脚裤；并在刺绣的过程中，培养了很好的绘画能力，即将周边美好的花草虫鱼等形象绘制到布面上，创作出精美而惟妙惟肖的形象与作品。在制作过程中，不仅对实物有了清晰认知，而且还锻炼了动手的能力，养成了绘制的习惯，为符号化提供了技能支持。

此外，壮族房屋的晒台，是壮民家庭成员聚集的重要场所，特别是月明的夜晚，吃完晚饭一家人坐在一起，大人讲述着本民族的神话传说、有趣的故事，教孩子们一些为人处世的道理。当月亮出来时，大人会指着月亮并告诉孩子：“有一首关于月亮的情歌……”，从而在真实情境下，和孩子一起经历、体验月亮的变化从而掌握这一天体实物的特性，并通过歌声渲染这一特殊而美妙的气氛，完成情感与实物的链接。

壮民在生产生活的不同场合，利用他们熟知的事物去传授常识与经验，建立实物与形象的关联，积累符号传承活动所要求的质素，从而完成“坡芽歌书”符号在群体间的播化。通过生于斯长于斯的具体情境，壮民积累了对周边事物的了解，完成了符号原生物的认知，并通过日常活动建立的实物与形象的关联，深化符号形象的同时，实现符号原生与次生的统一。

壮民在生产生活中一方面将感知到的具体事物告知周边的人，教授他们事物的特性、用途等；一方面将实物与歌书建立关系，从而画出其形状，在画形的同时将对应的歌曲唱出，从而完成了歌书符号的教授，并依靠壮民对唱歌的喜爱将对应的符号一一掌握。

众所周知，壮族对歌的喜爱，使得妇孺人尽爱歌、爱唱，并形成爱学歌的风气，在壮乡会唱歌还能得到特别的待遇和尊重。在这种背景下，儿童在十一二岁的时候，常常跟随家里的长辈到山上劳动，大人在劳动休息的间隙爱唱歌，而且也爱在这个时候教身边的孩子唱歌。据坡芽村民回忆，他们小时候跟着家里长辈去山上，常常听到大人们唱歌，同时大人也会教他们，通常是边画边教，如听到山上有鹧鸪的叫声，大人们会告诉他们：有这么一种歌，唱的就是这种鸟，然后就在沙土地上画下鹧鸪的图案，并开始唱起；通常是把整首歌唱完，然后再一句一句地教给孩子；大人们要求先把歌词记住、会背，并告诉孩子们所画符号与歌词的一些关联，以方便记忆；而且一次会教10到11句，然后第二天接着教；有时在整首歌都已掌握的情况下，如在生产生活中再看到这个实物，大人会提醒孩子们有关于这个事物的一首歌，然后开始唱起，起到温习的效果，时间长了孩子们也能做到看到实物就能想起歌词、记住大意、唱起山歌了。

孩子们都很愿意学，老人也乐意教。不仅在山上会学习唱歌，在家里也会学。过去家里没电视，几个小伴就相约去找别家的老人来教他们唱，有的老人会一些他们学会了，再去找其他老人学，有些句子长的要花两三个晚上才能学会。坡芽壮民说，唱歌和学习一样，要反复练习，而且歌书符号就像我们现在汉语学习中的拼音、英语中的音标一样，要能做到看到某个符号就知道唱什么了。而且老人画的时候，会边说歌词的第一句，接着念完。画完的时候，就告诉他们以后见到这个符号，要记得第一句和下边的内容。

除了依靠长辈们的教授外，年轻一代也形成他们独特的学习方法：去放牛的时候，她们会用纸把符号画下来，不会画的时候，就请家里的大妈、姐姐帮着画，出去的时候带着，在路上或山上唱的时候记不起来就拿出来看看。每个人不可能全部记住，就几个人在一起相互提醒，经过反复的练习也就慢慢学会并记住了。一般在20岁左右就把歌书符号的81首还有其他的一些山歌掌握。只有“坡芽歌书”符号的81首歌是画下来的，其他的则不需要画。进入小学后，课间活动中他们会画出这些图案，并在一起演唱。学的时候，虽然老人会告诉他们男唱、女唱，但通常81个符号的81首他们都会一并学习和掌握，等完全熟悉后，知道意思了，才会分开。此外，在他们外出劳作时，如听到远处有人在唱山歌，即使同是女的也可以用男唱来回应进行对歌，其乐无穷。
   
二、传承内容上
   
（一）过去物-象-意的统一

“坡芽歌书”至产生之日起，壮民为了将这些直观形象的符号在群体间传承，不但在现实情境中将符号对应的实物标示出来，以建立实物与形象的关联，而且将实物所属的物性及与生产生活的关联以壮民喜闻乐见的形式——歌唱一并传授给接受者，实现了符号原生之物、人为之象和人文之理的统一。在这过程中，接受者不仅完成了从物到象的认知，还借助他们熟悉而喜爱的方式将符号背后的东西进行学习和内化，推进了从物到意的升华，实现了物-象-意的融合。

“坡芽歌书”符号以壮民自然生境中的万物为基础，通过对实物的具象、意象和抽象等表达，将万物的无限丰富性得以呈现，并随着符号的传承和使用而使这些因子衍生为文化之蕴，丰富着壮文化的物质、制度和精神层面。通过对壮族的服饰、饮食、建筑、工具等的物化成形，呈现了壮民生产生活的场景。此外，歌书还用直观具体的符号书写壮民的意识形态，促进民族群体的精神成长：通过天地系统中事物的认知，以符号为介建立人与事物的关联，表达生产生活的美好祝愿。

歌书符号的传承在完成对符号本体认知的同时，符号创生过程中所凝结的对对象的认识和创造者的思维活动等亦随着符号的传承使用而传递给接受者，实现了对符号整体的掌握；更为重要的是符号所蕴含的丰富意蕴，经由符号的传承和使用而传递给民族成员，滋养着个体的生命发展。

（二）现在符号要素的割裂
   
当前“坡芽歌书”的传承活动可知，对歌书符号的传承多集中在符号形式的传承上如对符号对应歌曲的传唱上，包括对歌曲歌词的整理、曲调的搜集、歌曲的改编和演唱等。坡芽村民还将歌书的符号通过刺绣的方式进行保存；坡芽村的一师一校，将部分歌书符号书写在墙面上，作为校园文化等，而这些传承措施和保护活动极少涉及符号的内容层面，符号所蕴含的丰富内涵往往被省略，符号所凝结的智识被规避，符号要素间的关系和作用被割裂。而且诸多传承活动的开展脱离了歌书符号的生存场，即脱离了壮乡的生产生活，改变了符号生存之根基，主体参与下符号活动中人与符号的互动亦不可能，使得歌书传承呈现表面繁荣的景象：这些传承活动的开展，虽使歌书在外人看来非常新鲜的事物得到愈来愈多的关注，使歌书构成之符号及其歌曲得以重视和传承，但对歌书的认知还停留在表面，只知歌书是关于81首壮族情歌的，歌书是一块土布上的81个奇形怪状的图案；对歌书内涵的理解还远远不够；而且歌书文化持有者自身对其的掌握亦每况日下令人担忧。

随着壮乡生产生活环境和方式的改变，特别是人们记录表达和娱乐方式的改变使“坡芽歌书”这种古老的文化事象面临诸多挑战，表现在外界多媒体手段的甚嚣尘上使年轻一代对本民族独特媒介方式的漠视和疏离。加之外部的介入，使歌书的传承由原来的自发自然的化生转变为被动生硬的灌输，使歌书符号蕴含的无限丰富性被忽略，符号应有的价值得不到认识和转化，真正掌握符号，特别是对符号要素之物-象-意完整认识的人愈来愈少，创生后的歌书符号也难以在年轻一代中传授，符号陷入失承的危机。

闪闪惹人爱

意义解读

      【词】49个（基本分两大类：自然26个、人文23个），占60.49%；如：1月亮，8孤独人1独生子等。

      【词组】13个，占16.05%。偏正词组12个（其中10个数量词组），并列词组1个。如：4两只鸳鸯30七日。【句子】19个，占23.46%。如29想哥妹厥昏73下雪，等。

歌词大意

      这是一部壮族爱情组歌，反映了谈情说爱的全过程，展示了青年男女的炽烈感情和互相考问的智慧。阅读方式：从右向左，由上至下。组歌以五言句为主，每首歌四句到几十句不等，独立成篇。可用不同曲调变化而歌。歌书以“月亮歌”开头，一位亮丽的小伙子在皎洁如镜的月光下唱起求爱歌，述说自己的孤独。聪明的姑娘用种种方式来试探、选定自己的心上人。男女对唱，开头男的一连唱两首，后来一唱一和，你来我往，反复交流，倾诉衷肠，相知相恋，誓死不渝，并相约白头偕老。绿头鸭（鸳鸯）、紫梅、想你想得死去活来、同桌吃饭……，肠相结，绳相搓；最后手拉手，心连心，如同竹笋根连根。生生死死，刻骨铭心，荡气回肠。他们说，听懂壮语的人会落泪的。

      例如，歌词“绿头俩鸳鸯，伸头戏泉汪。引颈泉流上，下河巧梳妆。我俩同方向，命定结成双。十泉汇成池，百池汇成塘，泥堤不塌方。百年聚成月，咱不提相忘。”

图案

      歌书中所画的图案中有很多幅与广西、云南一带发现的铜鼓纹饰和岩画图案有相同和类似之处，都有鸟、鱼、马、人物、犁、船、干栏式建筑等图案和纹饰，这些图案和纹饰都带有明显的壮族文化特征。坡芽歌书是仍在被村民使用的“活”文化；岩画是已经不再发挥其原有功能的“死”文化；部分铜鼓虽然仍在被村民使用，但铜鼓上的纹饰、图案和符号已经意义模糊。对坡芽歌书图案和铜鼓、岩画图案的比较研究有助于我们正确理解坡芽歌书中的图画符号，对我们认识壮族文化具有重要意义。

      每一幅图案代表一首固定的山歌，这块布上的81个图案记载的是81首壮族情歌，每个图案即歌中用以表情达意的物象描绘记录，只要见到这个图形，即可诵读整首山歌。

符号本意

      调查结果说明，使用歌书符号在当地比较普遍，特别是不懂汉话、不懂汉字的壮族群众，但不一定系统成套，比较松散、灵活。壮族民歌有农事歌、祝婚歌、祝寿歌、祝酒歌、手巾歌、迎亲歌、同年歌等。坡芽歌书仅仅用于谈情说爱。按发掘者、整理者的话讲，坡芽歌书是一部有固定的“套路”的情爱教科书，是用歌声相识、相知、相恋的一部经典教材。

      在形态上，坡芽歌书符号图画性极强。描画绣花是善于女红的妇女强项，惟妙惟肖的图形多为女性所为。坡芽歌书植根于壮族地区歌圩与壮戏的风情民俗、乡土文化土壤之中。

      单纯以形表意的坡芽歌书81个图符已初具文字某些特征和某些功能，但不能与语言系统配套，只能用象形、指事、会意等构型手段，记录孤立的词、词组、句子，不能全面记录语言。仅仅是文字萌芽阶段的一种辅助性帮助记忆、记录民歌的原始方式。因此，坡芽歌书，以及东巴文、水书等，给我们带来一串思考，什么是文字？文字的类型？广义的文字概念是，可以重复使用的、被某社群成员为记录语言中词、词组、句子而约定俗成的一套符号。有固定的形音义，能够完整记录语言，即无遗漏地一一记录语言的词（包括实词、虚词）的是成熟文字，其代表为甲骨文。

符号象征

      一块长1米、宽0.5米的白色旧棉布，81个用当地野生刺果的汁画出的红色物象符号，记录了月、星、树、稻叶、犁、斧、禽、马、人、衣、手、口、房屋、鸟笼等81个物象符号的坡芽歌书，每个符号大小约一寸，由仙人掌的汁液绘成，被当地人称为“布瓦吩”。在壮语中，“布”指“一张、一页或一面”，“瓦”指“绘画、花或歌”，“吩”专指“唱歌”，“布瓦吩”即“把花纹图案绘在土布上的山歌”，翻译成汉语即是“歌书”。

      “《坡芽歌书》中81个符号以叙事和抒情的手法，象征了青年男女由偶遇到相识，相互倾慕到相恋、相知，最后相约白头、誓同生死的全过程。因此，坡芽歌书是特定的壮族地区、特定年龄段的壮族群众，用来记录特定情爱场景的民歌的符号。起到了文字的某些功用，处在文字发生发展的早期阶段。使用者主要是女性，少数男歌手偶尔也用。其社会原因是没有文字或文字知识不够或掌握的文字不便所致。

      这81个符号，是用来记录和传达语言而书写的符号，是直接提示诗歌的物象，应属于表形文字。81个图案符号代表了81首壮族情歌。

作品内容

      《坡芽歌书》的内容为“壮族爱情三部曲”。《坡芽歌书》由三部分构成：

      第一部由第1～32首歌组成，这是一组展示壮族男女自由恋爱的情歌，如第17首为女性向男性发出的《赌誓》：“赌你就赌你，赌你去嗑木棉籽，赌你去嚼丝瓜籽，赌你看上妹。”木棉籽和丝瓜籽味苦而臭，女性赌誓男性去咀嚼类似的苦涩东西，是激发男性追求女性的决心。

      第二部包括第33～67共34首歌，这是一组背叛封建礼教的绝唱。此时，男女双方对歌产生了忠贞不渝的爱恋，都急于了解对方的婚姻真相，急于摆脱已成事实的封建童婚陋习的羁绊。如第33首《紫梅》，女方试探性提出 “双手扶紫梅，巧嘴哄妹心，转脸向妻笑，还骗妹独身”，第34首歌《两棵紫梅》，男性猜测性地反问女方“妹已有人订，妹八字他拿，枉然交朋友”。又如女方在第45首《纱条》中唱到：“哥说没有妻，哥妻在百色卖棉，哥妻在剥隘卖糖。她帮哥拿称，坐靠椅数钱，哥妻享富贵。”男方在第56首《木锯》中唱到：“妹说没有夫，上月哥去见，本月哥相遇，相遇在院边。拿斧做木活，院里满刨花，晒台满锯沫。”再后来，男方在第66首《房屋》表达对女方坚定不移的忠贞爱情：“如成情侣咱相爱，藤顶做房也值得；如成情侣咱相伴，树稍做房也乐意。没有饭喝风，没有柴烧糠，永远不相吵……咱俩同生火，火熄咱同吹，火旺咱同笑，相爱乐融融。”之后，男女双方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相亲相爱，摆脱了封建童婚陋习的羁绊，获得自由幸福而美满的爱情。女方在第67首《马》中唱到：“今夜星斗亮，金与银同熔，马缰绳相扭，银钮把衣扣，我俩讲相爱，谁个来干涉？”第三部由第68～81首歌组成，表达的是幸福生活的誓言。如男方在第72首《浮萍》中表露了得到知心爱人的喜悦之情：“若得妹为妻，高田埂变矮。旱田变水田……爱你爱不够，赏妹手脚饱。”女方在第73首《下雪》中表示寻找到了如意郎君：“若得哥为夫，腊月下雪粒，坐晒台也暖，四月虽没米，饭不吃也饱，菜无盐也咸，咱成家心甜。”第81首《连根笋》共有 30句歌词，是坡芽歌书中歌词最长的一首，是全歌的高潮和亮点，也是恩爱夫妻百年好合的见证。

艺术风格

      坡芽歌书是一部优美的爱情民歌集，是当地人习唱情歌的教科书。歌书里所选的都是当地传唱很久的传统民歌。据统计，富宁县世代流传的壮族传统民歌种类很多，曲调丰富，主要用于谈情、说爱、祝婚、祝寿、赞美、讽刺、猜谜等，许多歌曲在世代传唱中已形成相对固定的套路，其中尤以男女对唱的情歌最能体现壮族细腻如丝、柔情似水、才思敏捷的民族特色。这类情歌除了赶“拢端”在野外唱，也常于喜庆时节在家里对唱。

      坡芽歌书的81个符号，记录名物词1词组的有62个约76%，含有动词的我们作为句子处理，有19个约24%。每个图符，仅仅是作为记号、关键词、标题，帮助记忆，标识、提示一首歌的内容。有时用于起兴、比喻、借代、反衬、谐音暗喻；或白描式的直白表露、直叙场景，等等。文字除记录语言之外，作为符号还有标识、提示、记事、凭证、艺术、魔咒等功能，这些不一定与语言一一对应，特别是图符文字。有时坡芽歌书图符所标记的不一定是关键词，仅仅是一些用比兴等提供联想、约定作为标记、提示因此，坡芽歌书的一个图符直接对应不是一首歌的歌词内容、整个章节，而仅仅是一个物象概念的词语；再由这个词语提示一首歌。也就是说，一个图符记录的不是篇章，而是词1词组，或句子，因此不能说是篇章文字。即坡芽歌书记录民歌的方式是：图符——词句——篇章，不是图符——篇章。

      一个字符作为提示性引导词，引出没有写出来的一句话、一段话。这里我们想起水书解读中的一个难点，与之相类似。这种字符在水书被称作口诀字。

      这些民歌是以壮语北部方言演唱，男女相对，一唱一和；句式多为五言，每首四句或数十句不等，以首尾韵、腰尾韵和尾韵为主要的押韵方式，韵律严密和谐。

      《坡芽歌书》所载的81首情歌，集中了富宁壮族情歌的精华部分，除最末一首歌为男女合唱外，都为男女对唱。民歌格式为五言四句至几十句不等，内容层层递进，一唱一和，环环相扣。

      从文学上看，坡芽歌书不仅有诗经的韵味，有汉乐府的手法，还有梁祝的凄美；当然更多的是情感的真挚表达、对爱情的炽热追求。我们从壮族情歌的质朴，看到古诗的风貌，民歌的生机；还有赋比兴的娴熟运用，表现手法自然巧妙，以及唱腔曲调优美婉转。坡芽歌书是民间爱情体验的再现、当地社会场景的影像，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坡芽歌书是歌诗与鲜花、智慧与诚挚、美丽而多情的南方少数民族文化的杰出代表。

评价

      中共文山州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熊荣元这样评价：“《坡芽歌书》是文山州民族文化土壤中怒放出来的一朵文化奇葩。它流传在云南省富宁县壮族地区，2006年被我州的文化工作者所发现，是云南省民族文化遗产中可以与东巴文化并相辉映的宝贵民族文化资源，是中国活着的图画文字之一，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认识价值和开发价值。”

      中国语言学专家周有光将《坡芽歌书》定位为“文字之芽”，清华大学教授赵丽明则认为《坡芽歌书》“不仅有诗经的韵味，有汉乐府的手法，还有梁祝的凄美”。

      中国壮族古籍专家黄桂秋认为《坡芽歌书》堪称“世界级”的发现，是“骆越族群原生自创的图画文字，壮乡儿女天籁欢歌的情爱密码。”清华大学教师、中国女书研究委员会主任赵丽明认为《坡芽歌书》在“文字形态上，比东巴文字更古老;在文学形态上，具有诗经的韵味，《坡牙歌书》的文字印证了文字发展的过程，是祖国民族文化的瑰宝。”

意义

      民族文化是一较为宽泛的概念，它是在原始文化基础上形成的以各民族为单位承载的文化形态，而《坡芽歌书》毫无疑义属于民族文化的范畴。歌书成功塑造了两位无名男女的形象，表现了他们勤劳、勇敢、热情、桀骜不驯、敢于藐视封建礼教的粗犷性格，听之下来，似乎可以看见他们栩栩如生的可爱形象在遥远的社会舞台上作着可歌可泣的表演。《坡芽歌书》集赋、比、兴于一身，歌词精炼，诗意盎然，朗朗上口，既有山歌风味，又有诗体的韵味，文学色彩强，具有浓郁的艺术感染力，既是壮族人民的伟大创造，也是少数民族文化宝库中又一新的结晶。

      《坡芽歌书》由于具有独特山歌体的性质，是首创了图案取代歌名的一部史诗。 81个歌名图象到底是不是古文字的遗裔，《坡芽歌书》的曲调与周边山歌曲调的关系，山歌内容从头至尾是否一对青年男女对唱的关系还是不同场景下由一对歌手出面仿真多对男女对唱的关系，还待于相关专家进一步地开展研究。《坡芽歌书》经过拓展之后有价值的未知数还有很多，诸如歌书还涉及到商业贸易和航运交通与旅游业的关系、青铜铁器的冶炼、畜牧业和养殖业、农耕文化和壮族社会文化与汉民族文化共存共荣的关系、教育在壮族地区兴起的情况、天文学和巫术的关系等更深层次的探讨，还有待于更进一步地进行开发性和多学科的综合性研究，才能洞察到《坡芽歌书》的无穷魅力和广袤而可观的灿烂前景。

      总的说来，《坡芽歌书》具备了壮族百科全书的史诗性质和要素，歌颂了一种阳刚与柔情尽善尽美交织而形成的崇高的美，壮丽的美，是中国文化艺术百花园中独树一帜、璀璨夺目的一枝奇葩！

存在问题

      1、同名异歌。拿歌书图符给邻近其他地方的壮族看，能识读并唱出相应名物的歌；但要注意，例如月亮歌不只一首。

      2、同符异读。图符解读的不确定性：如第2个图符，是星星还是石头？因为第1个符号是月亮，很容易想到星星。我们看到最早翻译的手稿就译成了星星。其实是小石头堆。

      3、同符歧义。这也是解读的不确定性。如第78个图符，田地，“若得妹为妻，无田我垦地，旱糯香又粘。”歌书原意为“只要我们在一起，没有田，种地也可以幸福。”但孤立只看这个图，也可以解释为“又有田又有地。”即一图多解，一符多义。

      4、同义异符。反过来讲，一首歌的图符也不尽相同，也就是说，坡芽歌书也存在“异体字”。笔者见到几个版本，大同小异，如第66图符房屋等，这些不影响交际。但第67图符，就很容易发生歧义。前者据唱词译为“马缰绳相扭，银钮把衣扣，我俩讲相爱，谁个来干涉？”而据后者有解释作“男女主人公骑在马上，奔向自由，去领略自由恋爱的甜蜜。”

      5、同符异构。有时，一个图符可以解读为词组，也可以解读为句子：第29图符晕死的人1想哥妹厥昏(爱哥揪心痛，想哥妹厥昏。妹死席上横，昏死七八天。……想哥又复活)。

发展现状

      《坡芽歌书》是一部壮族爱情组歌经典母本，是民族文化的瑰宝。坡芽歌书给人们带来文字学、社会学、人类学、文学等多角度的思考。

      在整个发现、挖掘、整理、报道过程中，富宁县的同志非常严谨、科学、规范，审慎地向世人介绍了美丽而奇特的文化现象，为我们提供了真实可靠的材料。全县最高领导层重视，及时作出指示，先保护，再调查，同时报告有关学术单位。由懂行的人具体负责，集中优势人才。更令人欣慰的是随时请教专家，整理过程始终在最权威的梁庭望教授等专家指导下进行，避免走弯路。同时在宣传报道上很慎重，没有过热炒作。经过两年时间，完成了《坡芽歌书》的对译、直译、新壮文翻译及国际音标标注工作，即将由民族出版社出版。该书的《前言》写得客观、中肯，体现了整理者的严谨科学态度。

      当地壮族有个习俗，老人过世时会将自己的物品焚毁，以便在另一个世界继续使用，因此《坡芽歌书》中的一些唱词由于抢救不及时，就这样永远消失了，这也成为《坡芽歌书》传承的一大遗憾。有人曾经看过一本壮语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剧本，因为同样的原因，在它的主人过世后，再也没有人看到过这个剧本。

      为保护这一独特的文化遗产，富宁县成立了保护领导小组和《坡芽歌书》编委会，集中人力、物力、财力对《坡芽歌书》进行全面翻译整理，并认真做好申遗和著作权申报工作。在有关专家、学者的关心和指导下，经过3年多的破译和整理，已被列为国家“985工程”中国少数民族语言文化系列丛书之一的《坡芽歌书》近日由民族出版社出版发行。当地还从壮剧团中挑选了一些人组成文山坡芽壮歌队，来扩大坡芽歌书的传承与影响，每年还会组织他们去坡芽村住上一段时间，向传承人学习唱山歌。

      随着《坡芽歌书》被人们广泛关注，坡芽村也发生了新的变化。从《坡芽歌书》被发现到现在3年多的时间里，由于富宁县委、县政府的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相关部门对该村加大了扶贫的工作力度，已投入了近200万元。目前，该村已建起了传习馆，村中的道路等基础设施也有了明显改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