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讲坛《鲍鹏山新说水浒》之宋江（三）谁识法度 的, 水浒, 百家讲坛, 而且

水泊梁山

宋江，这个水浒传中的男一号，他几乎一出场就做了一件大事，私放了智劫生辰纲的晁盖等人，现在宋江又怒杀阎婆惜，犯下死罪，虽然县令想极力维护宋江，但是也不得不派朱仝和雷横到宋家庄去缉拿他了，而且一到宋家庄朱仝就发现了宋江的藏身之处。

那么这一次宋江的命运怎样了呢？朱仝会依法办事把宋江缉拿归案吗？

《百家讲坛》播出鲍鹏山新说水浒之宋江（三）谁识法度，敬请关注。

水泊梁山

宋江，这个水浒传中的男一号，他几乎一出场就做了一件大事，私放了智劫生辰纲的晁盖等人，现在宋江又怒杀阎婆惜，犯下死罪，虽然县令想极力维护宋江，但是也不得不派朱仝和雷横到宋家庄去缉拿他了，而且一到宋家庄朱仝就发现了宋江的藏身之处。

那么这一次宋江的命运怎样了呢？朱仝会依法办事把宋江缉拿归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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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外音：宋江这个水浒传中的男一号一出场就做了件大事，私自放走了智取生辰纲的晁盖等人，现在宋江又怒杀阎婆惜犯下死罪，虽然县令想极力维护宋江但也不得不派朱仝和雷横到宋家庄去缉拿他，一到宋家庄朱仝就发现宋江的藏身之处，那这次宋江的命运会怎样呢？朱仝会依法办事把宋江缉拿归案吗？

上讲讲到朱仝雷横奉县令时文彬之令来宋家庄捉拿宋江，这个县令啊在这个地方犯了个小错误或说是个疏忽粗心大意了，因为县令也该知道朱仝雷横和宋江都很好，让他两来抓宋江会不徇私情尽职尽责吗？

果然这两人到了宋家庄到宋江家里后朱仝就开始耍小心眼了，先跟雷横说我先把住前门你进去搜。雷横进去搜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雷横说，没有。然后朱仝说，我还是不放心，你再把住前门我进去再搜一趟。朱仝心里明白宋江就在家里，以前宋江曾对朱仝说过这样的话，说朱都头啊，你那天如果有事可到我家来躲藏，我家佛堂佛座底下有个地印子，就是地窖。

上面一个木板，木板上面是个三世佛，那天你一旦犯事就逃到我家来藏在这地方，朱仝就记在心里了。所以他知道宋江一定藏在佛座下的地窖里。他哪也不搜直接就到这，把地板揭开下面有个绳头，一拉铃铛一响宋江就钻出来了，抬头一看是朱仝大吃一惊，坏了，要被抓了。可朱仝说，兄长你不要惊慌我不是来抓你的，我是专门把雷都头支开来会你的，我要告诉你在这个地方藏着不是长久之计，你今天晚上就走不要延误。

你看，他不但不来抓反而帮他出主意让他逃走。宋江那就非常非常感谢了，说‘上下官司之事全望兄长维持 金帛使用只顾来取’水浒二十一回。要花什么钱没关系到我家随便来取。朱仝就跟宋江说，这事你就放心吧，你只顾去不要延误，今天晚上就走。宋江就谢了朱仝又钻到地窖里去了，朱仝把板子再给盖上然后走到前门外跟雷横说，果然没有。于是两个都头回到县里跟县令时文斌说，宋江果然不在家，而且宋太公有病躺在床上。本来时文斌就想救宋江此时也就顺水推舟了，一面发了一封公文申呈本府，一面就动了一张海捕文书。县里有一帮跟宋江关系好的人都到张三面前说情，朱仝自己也凑了点钱财交给阎婆，叫阎婆就算了不要再到州上告了，也都摆平了。

而且朱仝又送了些银两到州上，买通州里相关办案人员让他们不要把这个文书给驳下来，这个事就这样摆平了一场人命大案就这么结了，宋江靠什么把这个大案摆平了呢？两个东西，一个是人情一个是银子。有一个反证，那个十几岁的小男孩唐牛儿他一没人情二没银子，本来没什么事的他反而被问成一个故纵凶身在逃脊杖二十刺配五百里外，没事的人倒霉了有事的人跑了，为什么倒霉，你活该，谁让你没人情没银子呢。

画外音：宋江通过人情和银子摆平了自己的案子并且在执法者眼皮底下溜走了，宋江的案子我们从头至尾听到现在会发现，这件案子里没一个人是遵纪守法的，执法者犯法似乎成了当时普遍的现象，法律的尊严被肆意践踏，那宋江朱仝雷横这些执法者怎么会如此无视法律的威严而一再做违法的事呢？

先来看宋江，宋江是干什么的？押司，专门处理狱讼文件的，你是办案人员可你不但不忠于你的职守反而给晁盖送信，不光给晁盖送信甚至对你自己不认识的强盗也没有哪怕是出于职业上拒绝，宋江到了晁盖庄上对晁盖说，你的黄泥岗的事发了赶紧走吧，晁盖跟他怎么说呢？晁盖说，跟我一块在黄泥岗上劫生辰纲的是七个人，哪几个呢？他把名字全告诉宋江了，三个人是阮氏兄弟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这三人已回到他们自己的石碣村快活去了，现在我的庄上还有三人，刘唐吴用公孙胜，怎么样，见见吧。

这是强盗啊，宋江可是个办案人员，晁盖对这个办案人员简直是怎么样，袒露胸襟一点都不隐瞒，七个人名字我都告诉你，他就知道宋江不会告发，而且说还有三个在这你要不要见见，而宋江竟然怎么样？毫不犹豫马上就到后园和这三人相见，那么紧张宋江倒是没特别耽误，见了个面拱了拱手转身就走了，但这个拱了拱手性质就不一样了，见和不见性质是不一样的啊，这三个可正好是朝廷钦定的要犯，你不但不抓你还见，见了还拱拱手，哥们，真有义气，在宋江的头脑里还有没有一点法度观念，还有没有一点自己的职业操守，没有。

我们说不但宋江私放晁盖私见众强盗，实际上他自己心中就有个做强盗的潜意识，不光别人是强盗，他自己骨子里也就是个强盗，为什么这么说，这么说有道理有根据吗？有。根据在哪？根据就在他家里竟有个地窖，他竟和他父亲早早地做好了法律上断绝父子关系的文书，潜意识里他就想到我将来会干这样的事的，我会做强盗的，会有一天我用得着这个地窖子，所以也必须跟父亲先在法律上做好断绝关系的文书以免将来连累父亲。为将来自己做强盗早做好准备了。

我们知道的是刘唐传书后宋江心中就有了一个梁山了，但我们不知道的是在梁山之前他家里早已有了这么个地窖子，一个在家里挖地窖的人来一定会在国里面营造梁山。我们再看朱仝雷横这两人，两人抓捕晁盖时，时知县也派朱仝雷横点起马步弓手，大概土兵有100多人去抓晁盖，这两人怎样履行自己的职责呢？到了晁盖的庄上都想救晁盖，还是朱仝更聪明一点，跟雷横说，你打前门我在后门埋伏，前门一有响动晁盖等人肯定从后门走，我就把他抓住了。朱仝早就想好前门一有响动晁盖从后门一走他就把他放跑。雷横也想救晁盖但已被朱仝安排他去打前门了，那怎么办？他就大呼小叫大惊小怪，雷声大雨点小，故意弄出很大声响，抓贼啊抓贼啊，干什么？就是给晁盖送信，我们来了你快跑吧，这是抓贼吗？这是纵贼。

晁盖和公孙胜从后门走迎面就碰到朱仝，朱仝怎么样？朱仝虚闪一闪让开一条道，晁盖过去了，然后晁盖跟公孙胜说，你前面走我来断后。朱仝怎么说的呢？把身边的人也都支到别处，他一人去追晁盖，不是追啊是护送。晁盖回头一看朱仝一直跟在他身边。那晁盖是跟朱仝怎么说‘朱都头 你只管追我做甚么 我需没歹处’水浒十七回。你为什么老追我啊，我平时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你看这话讲得，他为什么要追你？

他是都头你是贼啊，难道碰到一个贼跟一个警察说，警察，你为什么要追我，我也没得罪你啊，也就是说晁盖根本就不从一个职业的职守的角度来理解朱仝的行为。那朱仝跟晁盖又是怎么说的呢？说，晁保正，你可不见我的好处啊，我怕雷横执迷不会做人情，故意让他去打前门，我在后门专门放你走的，而且我要告诉你，你现在别的地方都不要去，因为这是朝廷钦定的大案，你只能去梁山泊。不仅放他走还给他指明去什么地方。你要知道这两人的身份，此时一个是贼一个是警察。这两人的对话那真是经典的中国古代的警匪之间的对话。这是四个月前朱仝放了晁盖，四个月后前面刚刚讲过他又放了宋江。你说县里假如有这么个刑警大队大队长，什么样的罪犯能抓得到啊。这个刑警大队长是抓罪犯的吗？

县里连出两个大案全都给他放跑了。不光是朱仝雷横。再看其他人，从晁盖智劫生辰纲到宋江怒杀阎婆惜，一个惊天大案一个杀人大案，人命案，在所有涉案人员里，从盗匪到凶身到缉捕人员，我们可说没一个懂法度的人，没一个奉公守法的人没一个在内心里还维护法律尊重法律的人。晁盖是保正，保正是什么？保正就是乡里的治保主任，可这个治保主任在家里干什么呢？把一帮强盗待在自己家里，天天跟他们吃酒一块琢磨着干些什么大案子，这就是乡治保主任干的事，变成强盗头子啦。吴用是什么人？一个私塾先生，下面有一帮小子弟在那，他天天给他们讲四书五经读圣贤书，讲孝子忠臣，育人子弟啊，可他却毫不犹豫主动加入了强盗集团并且成为里面出谋划策的核心人物，这是儒家的吴用。道家的公孙胜又怎样呢？

你道家应该讲究修行讲究出世，不关心世事啊，可是呢为了劫生辰纲他竟然千里来投找晁盖。再看三阮兄弟，这是普通的老百姓普通的渔民，三阮兄弟对梁山泊强盗不是恨而是羡慕。当吴用来让他们入伙去打劫生辰纲时，他们不是怕不是拒绝而且积极参与并感恩戴德。哎呀这么个大事竟然来叫我们一起去，你们真瞧得起我。那么我们说这些都是下级的一些胥吏，江湖游人啊，朝廷命官又怎样呢？我们来看县令时文彬是怎么做的？

这个时文彬是被水浒作者特别称赞的好官，注意不是贪官是好官，水浒对他有这么几句赞扬，说他为官清正做事廉明，每怀恻隐之心常有仁慈之念，多好的一个官啊，爱民如子，父母官。可就是这么个好官为帮宋江逃脱罪责一再拖延抓捕，甚至蓄意移花接木嫁祸于唐牛儿，在他眼里国法的尊严又何在，法律的公正又何在。他的头脑里还有没有这些。因为我们站在宋江一边，所以谁对宋江好我们觉得他都是好人，但假如我们来个换位思考，如果站在阎婆一边站在唐牛而一边，你还会觉得这个县令是好官吗，你这个县令给阎婆主持公道了吗？你这个县令对唐牛儿公正吗？

所以我们说从保正到押司到都头最后到县长，所有这些人，堂堂大宋，请问谁还在相信法律谁还在遵守法律谁还在依法办事，看不到一个。

画外音：鲍鹏山教授通过对宋江晁盖吴用等人细致入微的分析为我们揭示在这样一个法律被任意践踏的社会中各色人等的心态和他们行为的依据，宋朝的法律也不能说不严苛，可为什么上到县令下到老百姓对它都一点没有信仰呢？

很简单，当朝廷被蔡京高俅一伙把持时，朝廷就在天下人面前失去了道德上的高度和优势。一个没了道德的高度和优势的政府是不可能让老百姓尊重它的，所以当人们因蔡京和高俅在朝廷之上然后人们开始鄙弃蔑视这个朝廷时，国家权威就承受了重大的损害，这是第一层糟糕的地方，还有更糟糕的，所有人都不尊重国家的权威，所有人都不遵纪守法，所有人都对法律的权威很漠视，最终受害的又是所有的普通老百姓，所以这个更糟。

但我们说这一步是不是已是最糟糕了，我告诉你还不是最糟糕，为什么呢？因为不守法度的不仅是我们前面讲到的小说中的种种人而且还有水浒的作者，他有没有法度观念？他对这些违法乱纪的人也是欣赏也是肯定。因为在中国古代只有权力才是真正的社会操控者，权力决定了老百姓的生死，权力决定了官员的升迁，权力决定了官司的输赢。

而不是法律不是规章制度，所以全民大家一起集体地崇拜权力信仰权力，巴结讨好权力服从权力，就是没人服从法律，所以我讲这是很糟的是看起来非理性的，但实际上你了解了在中国古代真正起操控作用的是权力后你就知道了，这些人这么做选择，包括施耐庵这样的态度，实际上恰恰都是非常理性的选择。我们再回到这两个案子看看，一个生辰纲一个宋江杀阎婆惜这两件案子，在这两场大案里真正的罪犯一个也没得到法律的惩罚全都逃脱了，说明什么？

说明法律是可以规避的，就看你是否付得起为规避这个法律而必须支付的一些成本，这个成本是什么呢？比如说人际关系，人情，还有相关的费用，打点啊行贿啊这些钱财，你付得起这个成本你就不用担心法律，唯一一个付不起成本的唐牛儿，又没人情又没银子，他就倒霉了。

画外音：看到这我们知道了在宋朝这样一个权力大于法律的社会中普通百姓的日子是最难过的，因为他们既没有人情也没有银子，现在宋江在朱仝的帮助下逃走了，他会逃到哪去呢？我们知道刘唐传书是改变宋江人生轨迹的一个重要转折，因为这件事给宋江带来了杀人之祸。那刘唐传书真的是吴用的一个计谋吗？

我们再回到宋江的命运上来，宋江在朱仝的帮助下逃走了，离郓城县越来越远离另外一个地方越来越近了，什么地方？梁山。这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但我们前面已讲过了，宋江骨子里就有做强盗的潜意识，所以这也是他性格的合乎逻辑的发展。刘唐传书是宋江改变人生轨迹的一个大关节，这绝不仅是因刘唐传书了然后刘唐带来的这封信给宋江带来了杀人之祸把他推离了原来的生活轨道，实际上这里面还有更多更深层次上的心理上的推动。在学术界就有个人认为刘唐传书乃是吴用的一个阴谋，目的就是要逼宋江上山，提出这种观点的人是谁呢？

是一个水浒的研究者马幼垣先生，这个人我很尊敬他，关于水浒他的研究确实非常有见识，他为此专门写过一篇文章叫《刘唐传书的背后》，在这篇文章里他认为吴用派刘唐来给宋江送感谢信送金子，其目的绝不是简单地表达感谢而是另有更大的目的，这个目的就是故意拖宋江下水逼他上梁山，为什么这么说？马幼垣先生是这样分析的，他说，首先刘唐这人外形很容易被人认出来，刘唐有个什么特征呢？赤发鬼啊，他头上有一撮(左)红毛，外形很容易被认出来，而且刘唐还被雷横手下的土兵怎么样？抓住过。

雷横认识他，手下的二十多人都见过他认识他，派这么一个很容易被人认出的人到郓城县来给宋江送感谢信，那很容易被别人抓住的，而且刘唐还不认识宋江，也不是不认识，刘唐在晁盖庄上时宋江不是进来跟他们见了面吗，但宋江当时见面很匆忙，拱了拱手转身就走，都没看清楚，所以几乎就是不认识，派一个不认识宋江的人而又容易被别人认出的人到郓城县来给宋江送感谢信送金子，这很危险，确实如此，马幼垣先生确实发现晁盖在这个地方做的有个破绽，然后马幼垣先生就这样来推测推想了，说实际上晁盖就是不惜牺牲刘唐，刘唐暴露了被抓了，刘唐不是被牺牲了吗？不惜牺牲刘唐然后让宋江暴露，迫使宋江下水。马幼垣先生接着分析说，即使刘唐不暴露宋江也一定会留下那一封书信，而这封表达感谢的书信或许会落入他人之手给宋江带来麻烦，这后来确实被应验了。

这是马幼垣先生在这篇文章的基本观点。但我觉得马先生这个推论不能说没道理，但在情理上却有些过分了，我觉得他的推论是对了一半，吴用确实非常想拉宋江上山，但不是像马幼垣先生所分析的那样用什么一个计策让他暴露然后逼他上山，而是什么呢？

无论在信中还是通过刘唐的传话和口头的表达都极力来描述梁山的兴旺，描述晁盖等人在梁山如何得志，以此来吸引宋江上山。我们混得好你想不想来啊，这个目的吴用还真是达到了，至少给宋江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梁山后来在宋江的头脑里怎么样？就根深蒂固了。我们来看刘唐对宋江说的话，见到宋江后刘唐是这样说的，现今晁盖哥哥做了梁山泊的主都头领，晁盖做了头领，吴学究做了军师，公孙胜同掌兵权，林冲火并了王伦。现在山寨里原来的杜迁，宋万，朱贵再加上林冲再加上我们这次去的七个，总共是11位头领，现在山寨聚集得七八百人，粮食不计其数。这是在说什么？

说山寨兴旺，说这一帮兄弟们在山上怎么样？都活得快活，这是刘唐口头表达的，那这封信里写得是什么内容呢？这个信后来阎婆惜看了，阎婆惜发现信里写的什么呢？上面写着晁盖并许多事务，这就有意思了，你要表达感谢何必要把梁山上的许多事务都写进去呢？可见，可以想见这许多事务也不过就是描述山寨的兴旺气象，然后让宋江感觉到那是一个可以大干一场的地方，是一个可大展雄图的地方，是一个可施展自己才华的地方，给宋江这么一个诱惑。

马幼垣先生曾非常正确地指出，他说如果你仅仅要表示感谢的话，为了安全本来不需要写信，让刘唐口头表达就可以了，你人来了钱带来了专程来感谢，口头表达完全可以了不必要写信，因为写信很危险。马幼垣先生就得出个结论：吴用就寄希望于这封信落入他人之手，一旦落入他人之手宋江私放晁盖的事就暴露了，那宋江就待不住了只好上山了，这是马幼垣先生的结论。但我觉得马幼垣先生这个推论太大胆了。

画外音：马幼垣先生的结论在我们看来还是有一定道理的，梁山的感谢信和金子的确给宋江带来大麻烦，宋江怒杀阎婆惜就是由这封信引起的，那鲍鹏山老师却说马幼垣先生的结论太大胆？他这么说有什么依据呢？

第一，这封信落入他人之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为什么？宋江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事实上水浒也这么写到了，宋江当时就想把这封信烧掉，可当着刘唐的面觉得不够礼貌。把刘唐送走后他匆匆忙忙就要回到自己的下处，回到自己的住处，干什么？要把这封信烧掉，可一出门碰到谁？

碰到了阎婆，阎婆生拉活拽把他拽到了阎婆家里，当着别人的面他又不敢烧，后来在阎婆的家里和阎婆惜又闹得不愉快，早晨憋着一肚子气从阎婆惜那个地方出来，就把这个信忘在阎婆惜那个地方，所以我们看这封信落入阎婆惜之手是非常偶然的。吴用总不至于把希望寄托在偶然的事情上吧，所以我觉得马幼垣先生这个推论太大胆。第二，宋江即使暴露了就一定会上梁山吗？宋江会有机会上梁山吗？那时候梁山至少没有能力能把他救下来，如果宋江暴露了被抓了，他根本没有能力上梁山，这是第一个问题，第二，哪怕宋江逃跑了宋江就会上梁山吗？

我们看后来宋江把阎婆惜杀了跑到江湖上去了，他有没有上梁山，没有。他跟朱仝讲我有三个地方可以去，一个是柴大官人庄上，一个是毛太公庄上，还有就是清风寨花容那个地方，他讲的这三个地方都没有梁山，所以第一宋江有可能被抓，没有机会上梁山，第二，即使宋江逃脱他自己有没有意识上梁山。所以我觉得马幼垣先生这个推论是有问题的，但马幼垣先生非常正确地发现了这封信的问题，那我觉得这个信的问题在哪呢？就是在信里极力渲染梁山上的兴旺气象，然后让宋江读完这个信后对梁山产生向往之情，然后引诱宋江上山，我的这个答案马上就应验了，宋江看完这封信把刘唐送走后有两个反应，第一，很后怕，早些没被公人看见，险些出大事，这是第一反应，但这个反应过后宋江马上就有了第二个反应。

‘那晁盖倒去落了草 直如此大弄’水浒十九回。没想到晁盖还真落了草，还真干出这一番大事。你听这口气，直如此大弄，这里面包含的是什么？是羡慕是向往，以前的兄弟如此大弄了，自负不凡的宋江心中起了波澜了，我也可以这么干啊。我们说宋江是个有强烈自我实现欲的人。马斯洛讲人有五大需求：生理需求，安全需求，归属需求，尊重需求，最高的是什么？

自我实现的需求。宋江家是地主，他自己又在县里做着一个小押司，八面玲珑，各方面关系都很好，从县长到下面同事关系都很好，所以宋江不缺生理上的需求，也没有安全的顾虑，也有归属感，而且宋江在这个地方很受人尊重，前面四个需求他都没问题。但就有一个是他人生的一大遗憾，什么遗憾？不能自我实现，如果是个平庸的人他可以过平庸的生活，可像宋江这样的英雄豪杰，你让他过一辈子平庸生活他会非常的痛苦，他要自我实现，可他做这个押司有没有机会自我实现呢？没有。

押司实际上是什么身份？就是办理一些文书的小吏，吏和官是有区别的，吏要接受官的领导，在官的指导指挥领导下专门处理一些具体行政事务，所以地位很低。而且唐代以后官吏的界限越来越严格并且有个规定，一个人一旦做了吏，一般情况下就不允许他再做官。可以说做了押司的宋江实际上已是自毁前程。

在体制里他上升的通道已被堵死了，宋江会甘心吗，所以晁盖现在呼风唤雨，统御众多头领和七八百小喽啰的这个风光在宋江心中一定会引起巨大反响，所以我的结论是，吴用为什么给宋江送金子送感谢信，就是告诉宋江我们现在位尊而多金，我们有地位也有钱财，比你现在在那个地方做个小押司怎么样啊，在对比中让宋江感觉到他自己人生的最大缺陷。宋江心中果然波澜顿起。好，现在宋江已在流亡的路上了，而这条路却直通梁山，也许我们现在还看不到这点也许宋江也未必意识到这点，但事实会证明这一点。请听下讲笼络英雄。

水泊梁山